电影局回应国产片票房虚高传闻

今年10月底上映的电影《阿童木》日前因虚报首周末票房引发疑云，造成《风声》、《建国大业》、《画皮》、《十面埋伏》等大量国产大片被质疑票房真实数据。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电影局市场处处长周宝林独家对话记者，一一解答媒体质疑。

电影《阿童木》在11月意外成为电影圈与媒体圈的热门话题。不是因为票房好，而是因为票房虚。10月26日，上映三天的《阿童木》片方光线影业对媒体宣称这部电影首周票房达到4000万人民币，当时有媒体的报道中写“这个票房，创下了国产动画首周票房新纪录。”但在11月12日出版《中国电影报》的官方票房统计表上，《阿童木》的票房却显示出仅有1700万人民币，与片方之前报出的票房数据差距超出两倍。中央电视台、电影票房吧以及多家媒体都报道了这个充满落差的票房新闻，有文章戏称，“《阿童木》真是坐上了火箭”。这些新闻再被广泛转载和跟进后，出现了种种传闻。例如：国产片虚报票房比例高达8成，国产片首日、首周票房数字平均注水率达50%以上，进口片的票房也有水分......《风声》、《建国大业》、《画皮》、《十面埋伏》这些创造过一个个票房奇迹的国产大片，在各个论坛里纷纷被拖下水，惹上了票房虚高的嫌疑。

据透露，2009年，全国票房总数有望超过60亿人民币(2008年为43亿人民币)，其中国产片生产的票房数过半。在电影业如此红火和繁荣的2009年末，“坐火箭的《阿童木》”带来的却是一片质疑的阴云。

到底国产片的票房虚高现象有多普遍？渊源何在？媒体为什么不能及时了解到真实的票房数据？我国官方权威的票房统计方式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官方还说他们拿到的票房统计数低于真实的票房收入？电影局选择了独家对话新浪，选择了让一直带有神秘色彩的票房统计方式透明起来，市场处处长周宝林一一释疑。

疑云一：“《阿童木》的火箭”是怎么放出来的？

　　电影局答疑：这是急功近利的表现

　　记者：《阿童木》的首周末4000万票房是假的，这个已经没有疑问了。电影局和广电总局怎么看这件事？

　　周宝林：对，最近很多网络上都转载了媒体的大量报道，主要是谈论《阿童木》的票房是否虚构，涉及到《风声》等最近上映的其他电影。广电总局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作为电影的管理机关，也非常注重舆论的导向，电影的发展离不开舆论的导向。这件事出来以后，其实是一个好的现象，是媒体和大众关心和支持电影的表现。《阿童木》的片方在首周末称这个片子的票房有4000万，是片方自行的炒作和渲染行为，我们不提倡，这绝对不是一个官方统计的数据。他们这样做，一方面是博眼球和宣传，另一方面也误导了电影观众，在观众选择看什么电影的时候，可能被这些虚假数据蒙骗，影响是非常坏的。发行方或片方为了追求影片的市场效果，吸引更多观众关注影片，就人为地夸大所谓票房或有意提高影片市场预期宣传的问题，我们认为这是急功近利的表现，是不提倡和反对的，这种简单的营销方式是电影市场化进程中出现的问题，不能也不会作为统计依据的。这些现象，已引起行业主管部门及业内的高度重视，正在从加强市场管理及行业自律等方面着手解决。

疑云二：8成国产片票房有假？

　　电影局答疑：《建国大业》《画皮》《英雄》这些票房都是实实在在的

　　记者：因为一个片子的虚报被揭穿，造成了一个大面积的怀疑，很多影片都被波及，例如说《建国大业》、《风声》、《画皮》这些大片的票房都被质疑了。有报道说国产片虚报行为高达8成，水分从20%到数倍的虚高，这些说法你怎么看？

　　周宝林：这个比例我不知道从何而来，这一说法肯定是不准确的。据我了解，《建国大业》、《画皮》、《英雄》这些票房都是实实在在的。我们刚才所说的虚高，其实都是针对影片刚刚上映的时候，首日、首周末票房，有的片方为了博取关注和眼球，报了一个虚数。

　　记者：那请说一下您掌握的这些片子的最终票房。

　　周宝林：《建国大业》有4.15亿。《画皮》有2.326亿，《风声》有2.108亿。

　　记者：我记得几年前，有一部大片，当年片方说自己的总票房是1.5亿，后来有一家晚报报出来，这部大片上税的时候，票房就成了1.35亿。那这是不是说明，这种虚报票房的现象由来已久？

　　周宝林：我前面已说过，这种虚高在媒体上炒作票房是一种短视的简单的营销方式，从长远的讲，只能损害自己企业的信誉。今天，因为这样的虚报，实际上已经对正在发展的中国电影产业都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这是今后主管部门要加强管理、电影企业要严格自律的地方。

　　记者：那考虑过每年把所有电影的票房数字都重新公开报一遍吗？

　　周宝林：我们正在研究用怎样一种对社会负责任的方式，对外公布这个数据。

　　记者：今年的整个票房情况怎么样？

　　周宝林：去年过亿的国产影片8部，今年迄今已经有10部影片过亿，贺岁档还没开始。去年总票房43亿，今年总体预期60亿。

　　记者：那其中国产片的票房可以占到多少？

　　周宝林：到现在为止还没放完，估计今年会非常好，尤其《建国大业》，超过4个亿的票房。总的国产影片的票房能够超过全年总票房的50%。

疑云三：谁报的票房是真的？

　　电影局答疑：官方数据，也只是客观的不是全面的

　　记者：媒体会报道片方提供的虚高票房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电影记者，其实除了片方，大家也根本没有别的渠道可以快速地拿到票房数据。这是片方可以虚报票房的一个前提，因为他知道记者无法马上核实。为什么没有一个快速、权威的渠道可以了解票房？

　　周宝林：电影票房是衡量一个国家电影产业发展水平的重要依据之一，是一部影片市场效果的的客观反映，是政府宏观管理，制片、发行、放映电影企业经营决策的重要依据，因此，必须追求票房统计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国家广电总局电影局是电影行业的行政主管部门，管理和负责全国电影票房的统计工作，为适应电影产业发展的需要，我们正在改变传统的统计方式，完善和加强网络统计平台的系统建设。目前官方统计数据的来源，是通过国家电影专项资金办公室的计算机票房终端系统来掌握的。由于电影产业化进程刚刚起步，系统建设需要一个过程。受当前的条件限制，目前的统计数据，我们也只能说是客观的，而不是全面的。

　　记者：为什么不是全面的？

　　周宝林：其一，还有很多影院，没有安装计算机终端系统。

　　记者：有百分之多少的影院没有安装？

　　周宝林：从影院的数量上来说，我们加入院线的影院有1600多家，但是平时[FS:Page]在终端上看到的，有票房数据上报的，不足1000家。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有些小影院不是天天经营，所以可能某一段时间没有上报。二是在2002、03年一些老影院加入院线的时候，有些老、旧影院没有安装计算机电子售票系统。

　　记者：这些不能在终端体现的影院它们产生的票房占票房总数的多少？

　　周宝林：非常少，10%左右。这是因为放映主流商业片的城市大影院，基本上都安装计算机售票系统。

　　记者：这个终端统计的速度是怎样的？

　　周宝林：如果要知道截至上周日晚上12点的票房，那要到下周一的下午或者晚上，才能知道。目前，国家正在考虑系统软件的升级，升级后就能得到即时信息。

　　记者：造成票房统计不全还有其他原因吗？

　　周宝林：另一方面的原因是，由于二级市场的统计尚缺乏有效的科学手段，电影二级市场在我国还有很大空间，二级市场包括社区、学校、厂矿、军队等能够放映电影的礼堂、俱乐部，它们一般不采取票房分账的方式发行，而是以租片的形式进行，尽管我们一再强调这方面的统计，但由于客观上的原因，有些票房还是无法正常的报上来；还有就是农村市场的统计这块，尽管农村实施了“农村电影放映工程”的公益放映，但还是有很多通过“婚、丧、嫁、娶”包场看电影的情况，这方面的统计也还很不完善。再有，还存在个别影院为了追求利益，存在“偷漏瞒报”票房的个别现象。瞒报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影院要根据票房与片方分账，要上缴5%的电影专项资金和3.3%的营业税，少报就少交。

疑云四：为什么只有《中国电影报》能拿到官方数据？

　　电影局答疑：因为统计方式不够完善，没有更公开的公布

　　记者：一般读者和网友在新闻报道上看到的所谓首日票房、首周票房，其实都是通过片方来发布的，而这种发布渠道是非常不规范的，也就造成了这些票房数据是不值得信任的，对吧？

　　周宝林：对。片方报的票房数据不涉及票房分账、不涉及影院票房营业税、不涉及电影专项基金，所以说多少对片方的利益都没有影响。但是票房如果不真实，对行业的发展、产业的预期、行业的指导，制片、发行、放映，整个产业的各个环节，都有影响。比如制片，它一定得参照某些影片的票房来对自己的投资进行市场预期，影院和院线需要真实数据来进行经济往来和结账，票房要分账。

　　记者：其实记者非常困惑，每到要问票房的时候，除了片方，其实他们没人可问。对媒体来说，一直是缺少一个权威、准确的渠道去核实这些信息的。

　　周宝林：电影业的发展，是需要更公开、科学的统计方法和发布渠道的。

　　记者：目前来说，只有广电总局主管的报纸《中国电影报》有权威的数据报道，但是这个报纸是周报，发行渠道也比较特殊，靠它来做票房的发布，实在是有点慢，范围也有点窄。经过这次这个事件之后，电影局有没有考虑用更先进、及时的方法来发布这个真实信息？

　　周宝林：其实，就算没有这个事件之前，我们也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努力。

　　记者：是什么原因造成说只有一个渠道来公开发布呢？

　　周宝林：主要是统计方面还不够完善，所以就没有选择更公开的方式来公布票房。目前我们拿到的票房数据，除了我之前说的有统计不全，还有个别影院存在瞒报的行为。其实我们更担心的问题不仅是片方报出的票房虚高，另一方面还存在官方实际统计票房偏低这个状况。

疑云五：官方实际统计票房偏低？

　　电影局答疑：在真实票房的反映上，我们没有泡沫

　　记者：官方实际统计票房偏低？

　　周宝林：对。这就是前面所说的统计不全面造成的。我们要尽快完善统计机制和办法，利用省级以下电影行政管理体制划转的机遇，加强电影二级市场和农村市场的统计工作。

　　记者：既然影院有这种瞒报的现象，那电影局有没有制定一些什么措施来堵上这个漏洞呢？

　　周宝林：一直在做。尽管这只是极少数现象。政府制订了一系列的市场规范文件，中影和华夏发行公司有1000多人的监票队伍深入影院检查，其他大的片商也有类似的做法。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也在制定一些行业规范，例如正在讨论中的《中国电影发行放映行业规范准则与自律公约》等。电影局在考虑即将开始的十佳院线、百强影院的评选中，一旦出现瞒报现象的，一票否决。

　　记者：用自律或者优秀评选来规范这个事儿，你觉得够力度吗？有效吗？

　　周宝林：建立健全规章制度，加强政府的行业管理和行业自律是规范市场的主要手段。

　　记者：所以说，实际上，目前中国的票房，出现了两头虚的现象，一方面片方把票房数报高，出现假虚高。但是另一方面，客观统计的数据又不全面，而低于实际的票房数。如何改变这种情况？

　　周宝林：电影行业比较特殊，在真实票房的反映上，其实我们没有泡沫。统计票房是一个很复杂的工程，去年全年的43亿票房，是经过严格核实后才公布的。我们正在通过完善技术手段加强管理，一方面对采取不正当手段欺骗观众的虚高报票房的行为进行坚决打击，一方面要对国家负责、对片方负责，尽快改变票房统计数据略低于实际数据的现状。